何大东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
　　大脑在沉睡中，他似乎做了很多个梦。

　　梦到的，都是些过去的记忆。

　　那时候，他去各个城市和农村踩点，接触各种货物们，与他们交谈，与他们的家人朋友交谈，被他们热情邀请到家里，受到款待，然后在离开时，带走他的货物。

　　哐当，有杯子砸到地上，声音惊醒了何大东。

　　他睁开眼睛，看到屋里已经关灯，外头没有月亮，黑暗中没有任何光源。

　　可是能隐约看到，自己头顶方位，有个瘦弱的男人身影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！

　　何大东吓了一跳，惊坐而起，手撑着身体往后退出一段距离，这才看清，站在面前的是余勇。

　　他穿着短裤衩，两条腿上的润肤乳已经开裂，露出鱼鳞一样的恶心硬膜。

　　手里高举着一只啤酒瓶，似乎就要砸下，却诡异地定格在那里。

　　“你你你你要干什么？老妹！老妹快起来！”

　　沙发上的人依旧睡得香沉。

　　面前的余勇有了动作，他收回啤酒瓶扔到一边，瓶子砸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。

　　“大东哥，我刚刚出来不小心踩到了啤酒瓶，怕你们半夜上厕所绊倒嘛，所以打算收拾一下。”

　　这时房间门打开，如烟探出半颗头：“阿勇啊，你怎么回事啊？”

　　“你快回去，我马上就好！”余勇慌乱地离开。

　　困意再度来袭，何大东的脑子浑浊成一团，迷迷糊糊又倒了下去。

　　无数个浑浑噩噩的梦叠加在一起，交错在脑中演绎。

　　有他拿到钱在KTV开酒唱歌，怀里抱着妞走进包厢的梦。

　　有他花光了钱，蹲在路边牙子上，抽着烟跟几个黑车师傅大谈国际形势的梦。

　　有他跑去当黑车司机，一边开车一边开着小说语音外放，后面乘客抗议，被他骂回去的梦。

　　也有他窝在被子里，手机开成夜览模式，沉浸式阅读里面剧情的梦。

　　莫欺少年穷，梦里的他斗志昂扬，未来充满希望，相信迟早有一天会出人头地！

　　最后，何大东梦到自己坐在一辆纸车里，纸车停在一辆荒芜寂静的高速路上。

　　周围没有任何照明，唯一的光亮来自于车后的烈火。

　　大火很快吞噬整辆车，车门锁死了，他逃不掉。

　　火焰烧灼他的身体，剧烈的疼痛侵蚀他的灵魂。

　　“啊！！”

　　“啊――！”

　　何大东痛得撕心裂肺大叫。

　　为什么出不去？

　　现实中明明出去了的，为什么出不去！！！

　　何大东用力踹着车门，明明是纸做的车，却纹丝不动。

　　“放我出去啊！他妈的！老子要出去啊！！！”

　　火焰烤焦了内脏，满鼻子都是烤肉烧糊的臭味，喉咙被烧成一团，再也无法发声。

　　何大东抬起被烧成黑棍子一样的手，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车窗。

　　透过跳动的火焰，他看到外面，一望无尽的公路上，站着那个逃跑的小货。

　　那小孩抬起头，朝着他诡异一笑。

　　“很疼吧，以后你只要敢睡觉，就是这么疼！”

　　“啊――！”

　　何大东从梦中惊醒，猛然坐起，满头大汗。

　　还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烧灼的疼痛，何大东大喘几口气，心脏砰砰直跳。

　　这时他才发现客厅的灯亮了，“桂芳”坐在沙发上，看着浴室门口。

　　余勇和如烟站在那里吵架。

　　“阿勇，你到底喜不喜欢我？为什么总是跑出来！”

　　“都说了我拉肚子，很急的，你快让我进去啦！”

　　如烟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浴室门，就是不让余勇进去。

　　看得出她很生气。

　　“让你进去？我今晚没有让你进去吗？你咧？一分钟都坚持不了！还过不了一会就要跑厕所，阿勇，你是不是不行啊，是不是跑出来吃什么药啊？阿勇你告诉我啊！”

　　“不，不是你想的那样，我真的是肚子疼，你让我进去吧。”

　　啪――！

　　如烟冷不丁甩出一个耳光。

　　余勇一下愣住了。

　　“如烟，你……”

　　“余勇，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，不然我们就分手！反正你这种不行的男人我要了也没什么用！”

　　见他们气氛这么僵，何大东起身走过去，想要劝一劝。

　　“如烟啊，小余他的确肚子疼……”

　　“别说了！”余勇垂下头，“如烟说得对，我应该讲清楚，反正现在也该出来了，如烟，你自己看吧。”

　　余勇两条腿上，皮肤已经再次干燥，长出了那层恶心的火棉胶一样的硬膜，随着轻微的咔嚓声，硬膜皲裂成数片鱼鳞。

　　余勇随手一拨，鱼鳞碎裂，刷拉拉落到地面。

　　感到恶心，何大东捂住嘴转过了身。

　　余勇低埋着头，不敢再看女朋友：

　　“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出来的原因，我生病了，桂芳姐说要等她见到鱼人才能帮我治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治好，如烟，你走吧，我不连累你。”

　　肠胃剧烈翻涌，何大东一只手捂住嘴恶心得不行，另一只手还是翻到身后拍了拍余勇。

　　有种难兄难弟的感觉，因为大家以后都睡不到如烟。

　　可是――

　　“原来是这样，阿勇你早说呀，我怎么会走呢？我可是很爱你的啊！”

　　何大勇猛然回头，看到如烟跪在地上，抱住余勇恶心的腿，脸上表情如痴如醉。

　　“阿勇，我好爱你，好爱你啊！”

　　如烟贪婪地一下一下抚摸着那些鳞片。

　　甚至，还如饥似渴地舔了上去。

　　余勇吓得呆若木鸡，身体站得笔直，一动不敢动。

　　“如烟，你……你在做什么？你真的不嫌弃我吗？你不感到害怕吗？”

　　“阿勇，你应该早告诉我的，你怎么会这么认为，我一点都不嫌弃，一点都不害怕，反而我很爱这样的你，我死都不会离开你的，让我们好好在一起吧！”

　　“真的吗？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？我还以为你会嫌弃，原来你是这么好的女孩！”

　　余勇感动得热泪盈眶，紧紧拥抱住女朋友。

　　“如烟，我也爱你，我以后会更加爱你，我们要结婚，生小孩，永远都在一起！”

　　“我也是，我要跟阿勇永远在一起！”

　　两人如胶似漆地缠绕在一起，热烈亲吻着进入房间。

　　“大东哥，桂芳姐，等会如果有什么动静，不要太在意哦，谢谢你们见证我找到了最爱的男人，等明天我会早起给你们做早饭。”

　　如烟趴在余勇肩上，冲客人露出灿烂一笑，咔嚓，关上了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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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翌日，何大东头昏脑涨地醒来，还没睁开眼睛，鼻子就闻到一阵浓香。

　　昨晚一幕幕在脑中快速闪过，脑袋被针扎一般刺痛，何大东捂着头艰难起身。

　　视野内光线明亮，陈旧的屋子里，家具和地面被太阳洒上一层温馨的暖光。

　　他看到“桂芳”已经坐到了餐桌边。

　　“醒了就来吃饭。”

　　何大东坐过去，看到洁白的桌布上放着一只大砂锅。

　　锅里是内容丰富的鲜汤。

　　穿着围裙的如烟走出厨房，手里拿来大家的汤勺，摆放到桌上。

　　一晚上过去，她身上少了几分妖娆，多了几分温柔，笑容甜美。

　　“大东哥早，来吃早饭吧，我做了最拿手的鱼汤哦。”

　　如烟给两名客人分别舀出一碗，递到他们面前。

　　何大东发现桌上只有三只勺。

　　“余勇呢？”

　　“阿勇有事出去啦。”

　　怎么这么早出去，何大东拿起勺，想起昨晚一幕，忍不住问：

　　“如烟，你看起来是很好的人，为了安慰他都能说出那种话，别怪我多嘴哦，他那个腿万一治不好……”

　　“大东哥，我昨晚说的都是真的，往后这辈子我都只爱他。”

　　如烟给自己拿了一只大碗，拿起勺子舀汤，

　　“你们觉得那双腿很可怕是不是，但我不觉得，我爸爸曾经也有那样一双腿，我和妈妈都很爱爸爸。”

　　“你爸爸也那样？那你爸爸后来治好了吗？”

　　“没有呀，为什么要治好，那双腿多美啊，那些鳞片，简直是鱼神的恩赐，我觉得爸爸就是鱼神，他还给我买小金鱼呢。”

　　说到这，如烟神情变得失落。

　　“可惜小金鱼死了。”

　　何大东有股不好的预感：“怎么死的？”

　　“我和妈妈给它喂爸爸，把它撑死了。”

　　如烟说着，勺子从汤里舀出来的鱼肉，带着一截发黑的脚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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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今天的努力，就到此为止吧，谢谢义父们的票子和打赏，磕头，拥抱，祝发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