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少羽自然明白，林离此话，是什么意思。

　　正常而言，放在八万四千界中，最低最低也是要有大罗境之修为，才可能开宗立派，或者是自辟一方小国。

　　合道存在这种层次，不说多如恒沙，也是排不上号，做不到独立缔造一方势力，只有放在更外层的世界之中，才能够成宗做祖。

　　而现在林离居然说，他们的文明，甚至连一个合道存在都没有。

　　这种文明在君少羽的眼中，就相当于是和原始文明，乡野村夫也没什么区别。

　　如果放在一般人的眼界当中，自然是觉得林离背后背景不深，哪怕个体似乎天资卓绝，却也没有什么拉拢交好的资格。

　　但是在君少羽的角度来看，他再为清楚不过，像是林离这样的境界，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修成，必然是背后有真正大能的支撑，指点，资源供给。

　　不是文明培养，那就是某个大能看中其天资，脾性，缘分等等，选中的弟子。

　　而这种存在，最后除了和对应的大能者的缘分以外，往往都没有什么太多的牵挂，而且前途必然广阔。

　　一般而言，除非是某些隐世大能，只要是有自己的宗派，势力，能够和其搭得上关系，称得上是其弟子的，都无比之多，就好像是整个方寸山上，无数弟子，绝大部分连人仙都不算，却也可以自称一声菩提弟子。

　　而他们能有的，无非是个头衔，些微资源，以及不知道多久才有一次的菩提道祖讲法。

　　有些弟子，终其一生，都不会见到菩提道祖一次。

　　而被大能者直接挑选选中的弟子，那自然从根本上就不一样，可以说某种意义上和其亲子也差不多。

　　如果能够拉拢这样的人，与其交好，一来是直接增长势力关系，二来是可以籍此，和其背后的大能者建立一些缘分。

　　这个时代，整个多元宇宙里面，能够确定的天道境存在，不过是堪堪数百。

　　其中先天生灵，可以占去一百之数。

　　所谓大能者，大多都是大罗天极境之层次，极少数，就是真正天道境。

　　天道境存在之间，除了先天生灵相对独立，内部紧密联系，极少和外界交好以外，先天生灵之外的天道境，大多数谈不上什么死仇，结怨，一切都不过是可以商谈的事情。

　　而在君少羽看来，能培养出林离这种怪胎的，不说是天道境存在，也是大罗天极境之中，几乎触摸到天道的那种老怪物，就好像是武帝一样，才能培养出帝子那种人才。

　　只是，如此来说，为什么林离背后那位存在，却没有解决这一点小问题？是为了磨砺林离，还是什么？

　　哪怕是不用一位合道者，只要一件道器，都有可能解决相应的问题。莫非说，那位存在连一件道器都没有赐下？

　　一时之间，君少羽的心中，不由得有些疑惑。

　　只不过他也并不知道，自己的猜测，虽然可以说是对了，却也可以说是没对。

　　这个大能者，的确是存在，但是却不是某一个大能者，而是一群大能者杂七杂八，拼出来的一个“大能者”。

　　对于林离而言，他的背后，实在称不上是有人。

　　理论上来说，他如果厚得下脸皮，的确是可以搞上一件，甚至是一套道器，都没什么问题，但是林离现在自己也没搞清楚，自己到底能不能把道器带出去。

　　不过他至少现在知道，按照上一次的经验，增长的力量，是可以带走的。

　　“天妖兄，我倒是有一个主意。”

　　君少羽试探似地忽然道：“不知道天妖兄能否接触到任何道器？若是能的话，以天妖兄现在的修为，倒是可以试着催动，以此修改宇宙规则，使得那深渊通道断绝崩塌。”

　　“道器？”

　　林离其实也是在娲尊天中，广泛阅读了大量信息之后，才了解到道器的作用所在。

　　只是理论毕竟是理论，对于实践上的用途，那又是另一码事。

　　听闻君少羽如此说，林离的心中，忽然之间想到了几个可能性。

　　一个，是那位两百余年前，掉落在地球的合道者尸身。

　　另一个，就是那位存在遗留的“主脑”，也就是目前维系了整个地球文明，跨越星河的网络的皇天无极系统。

　　前者在理论上，本质必然可以相当于一件道器，甚至于犹有过之，因为是一位合道者，甚至可能是合道巅峰存在的绝大部分大道显化。

　　要知道，如同乌尔班魔神那种，即便是被封印，都可以瞬息之间破灭千百恒星，力量辐射成千上万光年的层次，寻常合道者哪怕是状态完全，都难以做到。

　　把那种存在放到现实，不加封印，几乎是可以在极短时间内，就破灭星河，让整个银河系都归于虚无，而能够与之对抗的子回，单纯论境界来说，也极大概率是合道巅峰层次。

　　只是遗体这种状态，毕竟与已经完成的道器不同，可能根本无法催动。

　　而后者，如果从其算力，从其体量而言，完全可以说是合道层次。

　　要知道，主脑的信息辐射，涵盖整个银河系，十万光年的范围，完完全全是超越光速不知道多少倍的信息接收，反馈和监控，都没有任何一点的延迟，无数的节点，全部都可以正常链接。

　　更不要说，主脑本身，甚至还不需要任何的外来能源提供，似乎自己就能从狄拉克之海中提取能源。

　　这种程度，已经和一位真正合道者不辞辛劳，能够做到的事情相差无几。

　　只是林离也并没有见过主脑的本体，不知道其是否蕴含大道碎片，是否能够真正修改宇宙规则。

　　“也许有，也许没有。”

　　林离思索了一下，应道。

　　“也许？”

　　“理论上来说，倒是有与道器类同之物，只是我却不知道，那算不算是真正道器，不过是一尊名为皇天无极系统的光脑而已。”

　　“皇天无极系统？”

　　君少羽眼皮一跳。

　　“不错，有什么不妥么？”

　　“天妖兄可知道，此系统是什么来历么？”

　　君少羽沉默了足足几秒钟的时间，似乎是在观察林离的神色，良久方才开口道。

　　“不知。莫非是什么大人物造的么？”

　　林离听闻君少羽如此问，不由得更为疑惑。

　　在他看来，那主脑虽然强横，但是作为器物而言，似乎还不需要多么大能的存在炼制。

　　如果说缔造高手，缔造足以提升本质的天材地宝，还会受到种种无形约束，理论上这种造物，不过是死物而已，应该是要多少，就有多少。

　　“那是炼气士三祖之一，道德太清天尊圣人的造物之一。”

　　君少羽长长地出了口气，道：“此系统虽然算力不是非常强大，但是却有自主之灵，不是自然孕育之生命，而是先聚集生命灵性，而后直接缔造刻画，知性受控的灵魂，似乎是太清天尊圣人想要触摸天道造化之壮举的试验品。”

　　“真要说起来，此系统不能说是道器，而是真真正正的合道，只不过，是没有晋升可能的人造合道而已，故而数量也实在不多。”

　　“这……”

　　林离也不由得沉默了下。

　　据他所知，哪怕是女娲造人，那本质上也是聚集生命灵性，对生命灵性做出种种调整，然后依靠天地运转，使得其中自然诞生出来知性记忆。

　　而听闻君少羽的意思，道德天尊所做的，似乎是直接捏造出来自己想要的知性，想要的思维。

　　两者之间的难度，不可同日而语。

　　“等等。”

　　林离忽然之间，又想到一件事情，忙问道：“你说道德太清天尊圣人？”

　　圣人，道祖，都是唯有天道境，可以当得起的称呼。

　　而据他所知，奢比尸口中的道德天尊，不过是“不弱于绝大部分先天生灵”的层次，而如今残存下来的三千先天生灵，也有两千八百余，是属于大罗天的层次，未曾破境。

　　包括他在娲尊天之中的居所，也疑似道德天尊相关。

　　如果这三位当真有天道境之修为，为何奢比尸会不知？又为何在妲己口中，李聃自从成就大罗之后，就失却了消息？

　　“不错的。”

　　君少羽更显疑惑了：“天妖兄莫非不知？太清，上清，玉清，此三位圣人从无到有，从零到一，推演出来了内丹术之一切，从炼精化气，到炼气化神，到炼虚合道，永恒自在之大罗金仙，等等一步步，乃至于如何晋升天道。”

　　“我不是问这个。”

　　林离摆摆手：“这三位，已经成为天道境圣人了么？”

　　“自然，这已经是不知多少亿万年前的事情了。”

　　君少羽一副理所当然之模样：“三位圣人虽然不曾争名夺利，也不曾广开教派，却也曾经广告天下，讲法三日，此事早就有所记载。”

　　“是么？”

　　林离闻言，沉默片刻，而后摇头：“天界中事，我倒是知道不多。少羽兄，可知道三位圣人真正名讳？”

　　“这我倒是不知。”

　　君少羽摇头：“似乎也并没有人知晓。”

　　“如此。”

　　林离微微点头，不再发问。

　　他不禁疑惑陡生。

　　虽然君少羽让他心中有了一个方向，一个意外收获，不需要自己真的晋升合道，也可以解决深渊之事的方案，却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。

　　他将自己所听闻的，关于三清的一切传言总和起来，便只能得出一个矛盾的结论；只不过此事对于他而言，还太过遥远，并不算紧迫，就算不解开，似乎也不影响什么。

　　两人说话之间，却是已经回到了那一处山峰之外。